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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文库 正文
朱用之 南宋 · 程珌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九六、《洺水集》卷一六
嗟嗟用之,人品如公,才藻如公,亦一气之奇也。
夫以龌龊之士,书骪骳之辞,盈几充牍,使后生无所则象,乃得如公者斗酒百篇,舌翻湖淮,笔扛嵩华,续紫微之正脉,使百年英采,焕然如新,斯非一奇乎?
而乃孝不终养,逝不待年,使鹤发之母,反求方朔而不见。
岂其如唐之诸王太白长吉辈,亟赴东方冰桃之赏,而其期不可后邪?
矧达如公者,幸不底滞,胡不用平时之言,如渊明、牧之诸公,自志其墓而后行邪?
然公有雄章隽语数百十篇,长留天地间,不随之而亡者,则公亦何慊于世之樗栎不才而独寿邪?
区区数言,聊当俉语。
寒泉脩,一荐其悲,然又安知公不配食和靖水仙西湖之滨也?
淙山读周易序宝祐六年三月 宋 · 方实孙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七六
《易》者道也,象数也,言道则象数在其中矣。
道果有耶?
《系辞》曰「易无体」;
道果无耶?
《系辞》曰「易有太极」。
是道自无而有也。
有太极则有阴阳,阳奇属《乾》,阴偶属《坤》,《易》则有奇偶画矣。
有阴阳则有天地,天位于上,地位于下,《易》则有上下画矣。
有天地则有人,人位于中曰三才,《易》则有三画矣。
有人则有男女,有三画则有三索,《说卦》曰「《乾》天也」,故称乎父
「《坤》地也」,故称乎母
《震》一索而得男,故谓长男;
《巽》一索而得女,故谓长女;
《坎》再索而得男,故谓中男;
《离》再索而得女,故谓中女。
《艮》三索而得男,故谓少男;
《兑》三索而得女,故谓少女。
譬诸天地有六子,如风雷日月山泽之类,《易》则有八卦矣。
伏羲之《易》止于如是,岂其王天下也,始画八卦以示教,自父子兄弟之外亦未暇尽传耶?
《系辞》曰:「八卦成列,象在其中;
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」。
又曰:「兼三才而两之故六」。
是《易》有三画则有六画,有八卦则有六十四卦也。
使道果不离于象数,又何待文王而后得其传哉。
囚于羑里而演《易》,果何心也?
《周易》六十四卦,先《乾》后《坤》,《易》则有定序矣。
初二三爻是下卦也,唯二为中爻。
二臣位也,属于阴偶故贱,孰敢以贱为嫌乎?
四五上爻是上卦也,唯五为中爻。
五君位也,属于阳奇故贵,孰敢以贵为嫌乎?
《易》则有贵贱矣。
《系辞》曰: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;
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」。
孔子文王之心也。
然考之于《易》,《随》上六爻云「王用亨于西山」,《升》六四爻云「王用亨于岐山」,《明夷》《彖》云「内文明而外柔顺,以蒙大难,文王以之」。
不知文王演《易》之后亦自称王乎否乎
《革》《彖》云「天地革而四时成,汤武革命,顺乎天而应乎人」。
又不知文王演《易》之后能预知有武王之事乎否乎?
《序卦》曰:「有父子然后有君臣,有君臣然后有上下,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」。
呜呼,君臣父子之间人所难言,作《易》者其有忧患乎?
若谓《彖》《象》等辞非作于文王,既追称王之后则不可也。
或问《乾》用九,《坤》用六,何也?
曰:由天地数而论,天一、地二、天三、地四、天五,是天地之生数也;
一三五为九,二四为六,是参天两地而倚数也,阳有馀,阴不足也。
地六、天七、地八、天九、地十,是天地之成数也,阳数极于九,阴数极于十,阴不可极而踰乎阳,故反而用六也。
一三五七九是天数也,而五为中,二四六八十是地数也,而六为中,五六者天地之中合也。
《乾》不用五而用九,是《易》有四象不用五也,不用五者尊之也;
《坤》不用十而用六,是阴不可终踰乎阳,惟用六则得中也。
又由卦画而论,《乾》画三连,与《坤》之六为九,是《乾》得有《坤》也;
《坤》画六断,但得用六,是《坤》不得有《乾》也。
又由爻位而论,二三四五是卦之中位也。
九二、九三、九四、九五爻则用九以居于爻位之上,是尚刚也,初九、上九爻则变而用九以居于爻位之下,是阳爻终始亦不欲专尚刚也。
六二、六三、六四、六五爻则用六以居于爻位之上,是尚柔也;
初六、上六爻则变而用六以居于爻位之下,是阴爻终始亦不欲专尚柔也。
《易》三百八十四爻,或九或六,迭相为用,是刚柔各随时所尚也。
又由法而论,九为老阳,是《乾》数用九以进为老也;
六为老阴,是《坤》数用六以退为老也。
七为少阳,是《震》《坎》《艮》数也,爻则例言九而不言七,是少阳可进而言九也;
八为少阴,是《巽》《离》《兑》数也,爻则例言六而不言八,是少阴可退而言六也。
崇阳抑阴,是《易》进退之道。
法遇老阳、老阴,所以又变也。
变者以不变为体,不变者以变为用,刚中有柔,柔中有刚,阳中有阴,阴中有阳,是道亦无定位也。
吾愿从有道者而取正焉。
宝祐戊午三月朔日序。
按:《淙山读周易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南安刘县丞希仁 南宋 · 陈宓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六二、《复斋集》卷一七
吾乡号多士,若蔡公襄以谏诤显,郑公樵以博洽称,林公光朝文学鸣,其他不可遍举。
皆以德行为本,其于学皆终老未尝止足,禀资既异,所立复卓,而所以修之者愈笃不倦,学者至今诵之。
其后大著正字二刘公,学术冠一时,好学尤笃,其子孙皆则象其贤,取科第一门至七人,可谓盛矣。
南安君祖、父皆列职中秘
君以进士选,再转为丞。
一日之官,出所为文以示某,精丽典雅,有刚直气,岂既仕而好学者欤?
将行,以诗徵某言,某应之曰:子之为文信美矣,为政信善矣。
然文必本于行,政必出于身。
吾观其外,未足以知其内。
子如穷理以致其知,力行以近乎仁,真积力久,辉光日新。
吾见三君子与而祖将复杰然出于吾乡矣,敢不预以为贺。
易裨传序 宋 · 林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四四四、《经义考》卷三一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六二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六九
易之为道,生生而不穷,其著之卦变,皆本于气数之自然,非私智之能及也。
河南夫子为《易传》一书,使学者因辞以达义。
象数之说,夫子虽未尝言,亦曰「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」。
今世之言易者,往往喜谈象数,或出己智,或摭先儒之说,牵合傅会,似若可听者。
然其巧愈甚,其失弥远,不知易之谓象数者,初不若是其纷纷也。
至不佞,窃有意于此,辄本之《易大传》,为《裨传》三篇,曰《法象》,曰《极数》,曰《观变》。
《法象》则本之太极,《极数》则本之天地之数,《观变》则本之之十有八变。
是三者,《大传》之中尝言之矣。
惟其论太极者,惑于四象之说,而失卦画之本;
论天地之数者,惑于图书之文,而失参两之宗;
论揲蓍者,惑于挂扐之间,而失阴阳之变。
今各釐而正之,使不失其条理,则知象数皆自然而然,果非私智之能及也。
至于数变之说,曰反对,曰相生,曰世应,曰互体,曰纳甲,曰变爻,曰动爻,曰对气。
谓非易之道则不可,谓易尽在于是则非也,要之易道变通不穷,得其一端,皆足以为说。
以其《大传》未尝有言,故亦总其大略,以为外篇。
或曰:子之于易皆本之《大传》是也,而诸儒之说皆略之,毋乃自为是不韪也。
盖《易》虽寓之象数,孰知论象数者至《大传》而无馀矣。
凡《大传》之所不言,亦何敢言哉!
故宁得是不韪而不辞也。
谷水林至序。
按:《易裨传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直前奏劄(一 嘉定六年十月十一日 南宋 · 真德秀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四五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三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五九、《古文渊鉴》卷六三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二二
臣不佞,昔在辛未之冬,尝因进对妄论北虏有必亡之势三,可为中国忧者二,今其强敌外攻,大臣内畔,戎酋废殒,骨肉分争,败亡之形盖甚前日。
臣愚窃谓此正天命离合之机,国家多事之始,可以为忧而未敢以为幸也。
夫女真腥秽河洛馀八十年,中原遗民,堕在鬵炭,臣知天意惨然者久矣。
《诗》曰「皇矣上帝,临下有赫,监观四方,求民之莫」,言天厌商乱而求民之定也。
又曰「惟此二国,其政不获,维彼四国,爰究爰度」,言、商之后无足当天意者,于是博求之四方也。
既又曰「乃眷西顾,此维与宅」,言诸侯之德无以易文王者,故天命之为中夏主也。
今天厌夷德更甚于独夫受之时,而堂堂中原,实宋旧物,陛下诚能进修圣德一如文王,发政施仁一如文王,上帝监观,当必有眷焉。
南顾之日,则虽因时俟衅,光复土宇,臣犹以为易。
若夫天时虽应而人事未修,补苴目前,虑弗及远,不幸一虏灭、一虏生,甚者奸雄乘隙而奋,风尘蒙雾,六合震动,虽欲燕安江沱、姑全金瓯之业,臣犹以为难。
盖尝深惟今日之势,必也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,然后可以安元元、固社稷,销未形之变,迓将至之休。
臣不揆狂愚,敢条为六事以献,惟陛下财择。
臣闻刘向有言曰:「祥多者其国安,异众者其国危,天地之常经,古今之通谊也」。
臣窃究其指,以为不然。
盖祥多而恃,未必不危,异众而戒,未必不安,顾人主应之者如何耳。
伏观今岁以来,咎證荐至。
二月宜燠而飞雪冱寒,其令如六月宜暑而积阴骤凉,其令如秋,地宜安静而有震摇之变,水宜润下而有漂涌之灾,则阴阳犹失节也。
九月丁巳,星陨于昼,其占主益,十月戊戌,流星出昴,其占主吴,则象纬犹告愆也。
有一于斯,皆宜儆惧,而况重之以震霆之异乎?
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仁宗皇帝即下求言之诏,凡圣躬阙遗、臣下阿枉,与夫政教刑狱之失,荐绅百僚咸得悉言,所以通下情、召和气也。
今陛下自视何如仁宗,冬雷之警甚于春孟,而求言之诏未颁,政令否臧何由悉见?
四方利病何由尽闻?
群臣邪正何由遍察?
虽震惧之言不绝于口,忧劳之念日切于心,臣犹以为未也。
夫天之爱陛下如慈父,诲陛下如严师,亵而不严则爱有时而弛,玩而弗戒则诲有时而倦。
惟陛下考祖宗之已行,思所以通人情、察民隐、进忠直、屏佞谀,使善政日新,至和自应,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。
商、周君臣更相启告,不曰「率乃祖攸行」,则曰「监于先王成宪」,由古暨今,未有作聪明、改法度而天下久安者。
臣观三代而下,治体纯粹莫如我朝,德泽深厚亦莫如我朝。
盖其立国不以力胜仁,理财不以利伤义,御民不以权易信,用人不以才胜德。
圣子神孙,世守一道,故虽彊不如秦,富不如隋,机变之巧不如齐、晋,材能之盛不如武、宣,然其恩结乎人心,富藏乎天下,君民相孚而猜忌不作,材智不足而忠信有馀,社稷长远,赖此而已。
陛下圣德谦冲,未尝轻改成宪,臣犹窃虑,或者患国势未张而欲振以威刑,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歛,谓诚信不如权谲,谓忠厚不如刻深,有一于兹,皆伐国之斧斨、蠹民之螟螣也。
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,守闷闷之家法,舍一时之近效,恢长世之远图,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。
管仲有云:「下令于流水之源者,顺人心也」。
晁错亦曰:「三王法令,合于人情而后行之」。
夫二子以功利之徒、刑名之学,且犹知此,而况不为二子者乎?
汉世用法之严莫如武帝,然欲重皮币而皮币不可行,欲禁私铸而私铸不为止,岂非人心不服,则法有所不足恃耶?
夫法令之必本人情,犹政事之必因风俗也。
为政而不因风俗,不足言善政,为法而不本人情,不可谓良法。
陛下亦知近日人情之休戚乎?
昔有唐定制,非叛逆不籍其家。
德宗欲籍窦参陆贽争之,宪宗欲籍杨凭李绛争之。
今闾巷细民,小有诖误,辄罄其赀而没之官,有人心者宁忍为此!
往者明诏丁宁,毋得擅籍,朝廷德意未尝不归于厚,而贪官污吏倚法以削者犹自若也。
衔冤已甚之人,间能奔愬省部,经营展转,仅获给还,而违诏擅籍者终未闻薄惩一二,贪猾之吏,何惮弗为!
群情嚣嚣,不自聊赖,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以自毙,彊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。
民愁如此,而承流宣化者动以人情安便为言,是不特欺其民,且欺其君矣。
孰谓清明之朝而可罔以非道哉!
《书》曰:「民情大可见,小人难保」。
臣愿陛下轸不见是图之戒,思不虐无告之言,令之未便者勿惮于改为,吏之不良者勿使之佚罚,收人心,解天意,孰大于斯!
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。
赵简子尹铎晋阳请曰:「将为茧丝乎?
抑为保障乎」?
简子曰:「保障哉」。
往,损其户数,异时智氏之难,卒赖之以安。
今之有司知为保障虑者固不乏,而茧丝自营者皆是也。
日者近甸海塘一役,敷桩蓧至十六万,调丁夫至八千人,穷瘠之民,岂易堪此!
四方郡国,科民出镪,少者日亦千缗,江右守臣至有阴增常赋以自润者,久而弗已,岂邦本之利哉?
夫安富恤贫,王者之政也,而今郡县之官,往往有嫉视富民之意,多方破坏,不尽不止,独不思富之与贫相须而济。
今有馀之家窘于科敛,摧于告讦,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,于是赊贷之路穷而贫民益困矣。
古者君与民为生,故有省耕省歛之政。
今毋望其能如古也,惟民自为生,官勿挠之足矣,而远方县邑,至有令民日用钱谷米盐之数悉书而上之官者。
其请历于官也有给历钱,其验视于官也有缴历钱,瘠民以肥吏,大率皆此类也。
年方屡登,变且未作,脱有饥俭,为虑可胜计耶!
臣愿陛下霈然下诏,申敕有司,削非法之征徭,禁不时之科率,以纾民力,以阜民生,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。
臣闻式敬由狱者,苏公所以长王国;
虐用五刑者,苗民所以殄厥世。
昔我艺祖皇帝承五季极乱之馀,赤子遗民,存者什一,于是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专戮之弊,颁折杖之格以除狱官过用之刑,至仁如天,覃及百世。
列圣因之,为法益备,急故入之罪,宽过失之诛,故范祖禹谓国家以仁继仁,哀矜于民,师用中典,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。
陛下天资宽恕,同符祖宗,好生之德,对越无愧,而臣区区思所以将顺者有三。
一曰今之理寺实名天狱,民有不幸入其地者,如赴坑阱,其视官吏如畏鬼神。
非他,狴犴比也。
间者蕃舶之诛,株连颇众,幽郁所感,淫雨为菑。
秋官有陈,继命趣决,有以见陛下钦恤之心。
臣愿自今非事体至重,毋轻下大理,设不获已,犹当限奏当之期,严枝蔓之禁。
《书》曰「何敬非刑,何度非及」,惟圣明垂意。
二曰廷尉天下之平,命官设属,宜常参用儒者,俾三尺之外,得传以经谊,本之人情,庶几汉廷断狱之意。
三曰酌情处断,所以重帅权,非列城所得
便宜斩戮,军兴一切之政,非平世所可行。
臣观比来浸相承效,傥或不幸有嗜杀之人,操擅诛之柄,惟意所欲,民奚辜焉?
愿亟制其萌,以杜藩镇之祸。
三者诚行,则上足以承天心,下足以拯救民命,延洪国脉,其在兹乎!
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。
国家待遇臣子忠恕为心,故有罚罪之科,有宥过之典。
夫追命居住,视古流放之刑,其在圣朝,未尝轻
比缘官吏玩令,间或举行,谊在惩奸,本非获已,罚当其罪,人自无词。
侧闻刺举之官,或乖审谨,奏劾来上,未尽至公,乃者朝廷盖尝原贳一二矣。
臣愿因诏有司,博物论,若其倚法牟利,赃状灼然,在臣何敢遽议?
或缘材术短拙,措置乖方,本无嫚令之心,例遭旷职之罚者,揆诸人情,宜在可贷之域。
又郊霈之行,今将期岁,湛恩汪濊,草木为,而士大夫名丽丹书,间有未被湔涤者。
其间罪稔恶盈、名隳节丧、清议所弃,自无足云,若夫情有可矜,法所当宥,而有司因循未及举行者,愿诏宪曹条上之而庙论审裁之,非独恢洪至恩,亦以明布大信,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。
周至成王,天下既极治矣,而召公作诰,一则曰祈天永命,二则曰祈天永命,若不能以朝夕安者,盖天命靡常,圣贤所畏,而况今乎?
然尝反覆《召诰》一篇,其纲目不过二事,曰敬德、曰小民而已。
盖国之将兴,不在彊兵丰财而在君德,国之将亡,不在敌国外患而在民心,此召公所以勤勤于戒王,而臣复推演之为陛下告也。
或者以为胡运衰微,天所以福我也。
呼韩、日逐之争,信为天之右汉矣,高澄、侯景之隙,独非天之祸梁乎?
今虏之存亡,大势可睹,虽吾量时度力,动以覆车自惩,然失火亡猿,势有相及,应酬一误,何事不生,安危之机,殆难预卜。
为今之计,独有力行好事以答天心。
天茍相焉,何乡不济?
伏惟陛下念王业之难安,惜天时之易失,日与辅相惟怀永图,屈己而受尽言,亲贤而远不肖,凡所以维持天命者,汲汲而图之,使人心日附,根本日彊,则进可以成功,退足以自守。
抑犹未也,虽受渭上之朝,纳河湟之土,忧方大耳,况事变之来有非意料所及者乎!
《诗》曰:「宜鉴于殷,骏命不易」。
愿陛下留神毋忽。
辛未十二月上殿奏劄(一) 南宋 · 真德秀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四四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二、《两朝纲目备要》卷一三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○九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一七五
臣闻知父母之心者可以知天心,知人君之道者可以知天道。
盖父母之于子也,鞠育而遂字之,仁也;
鞭朴而教戒之,亦仁也。
君之于臣也,爵赏以褒劝之,仁也;
刑罚以耸厉之,亦仁也。
天佑民而作之君,其爱之深,望之切,无异亲之于子,君之于臣也。
故君德无愧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,君德有阙则天示之谴而灾异形焉,灾祥虽殊,所以勉其为善一也。
天之爱君如此,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为心乎?
臣伏观近岁以来,旱蝗频仍,饥馑相踵,陛下严恭寅畏,不敢荒宁,忧闵元元,形于玉色,上天降康,遂以有年,亦足以观感格之效矣。
而比者乾度告愆,星文示异,乃叠见于清台之奏。
谓陛下躬行之未至与,则丰穰之应若何而致之?
谓陛下躬行之已至与,则象纬之灾又何为而数见也?
天道幽远,人所难知。
臣窃思之,意者皇天佑宋之心,欲陛下不以积年之忧为易忘,而以目前之喜为仅足,其爱之深、望之切为何如耶!
夫宫庭屋漏之邃,起居动作之微,一念方萌,天已洞见。
陛下诚能守兢业之志,防慢易之私,孳孳服行,屡省毋怠,则将不待善言之三而有退舍之感矣。
况今年虽告稔,民食仅充,然荐饥之馀,公私赤立,如人久疾,甫获瘳而血气未平,筋力犹惫,药败扶伤,正须加意,朝廷之上,未可遽忘矜恤之念也。
恭闻间者内廷屡蒇醮事,固足以见陛下畏天之诚,然而修德行政者本也,禬禳祈请者末也,举其末而遗其本,恐终不足以格天。
矧今冬令已深,将雪复止,和气尚郁,嘉应未臻,此汉人所谓天有忧结未解、民有怨望未塞者也。
臣愚不佞,伏望陛下体昊天仁爱之意,思星文变动之由,延访近臣,勤求阙失,推行惠政以活斯民,则愁叹销于下而休證格于上矣。
《诗》曰「敬之敬之,天维显思,命不易哉」,惟陛下留神毋忽。
题下原注:「时为著作佐郎。」
故知辰州大夫张君墓志铭1236年10月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二八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八六 创作地点:安徽省芜湖市
予始仕成都,番昜张君学古为转运司主管帐前,博物而强志,自经子百氏以及天文星历、山经地乘、伎巧医卜之事,靡不究悉。
又多蓄前言往行、隐书秘谍,凡世所罕见。
予洒然异之,由是定交。
其后于行都,于眉山,每见辄有异闻。
间以星历推人吉凶,久乃能前知国家休戚。
往岁闽寇方剧,君就养于侯宫,台捆扣问无虚日,君策贼必败。
去年聂善之子述、陈子华韡、吴毅夫潜及四方之贤士大夫忧国隐民者率从咨访,君谦抑不敢诵言,然固谓京蜀得祸必惨,后皆中。
今春予视师江上,既竣事,遣人劳之,得其子世南书,曰:「吾父以正月辛未弃诸孤矣」。
予执书泫然。
或以靳予曰:「子以张学古前知为信乎?
彼谓治乱不出乎数,然则人事固不足问耶」?
曰:阴阳五行,有是理而后有是气,及其生物,气聚而有形,则象与数所由出。
先贤谓理者太虚之实义,数者太虚之定分,然则治乱安能逃乎数?
予所取于张君者,正以其论数而不遗理耳。
予尝闻其说,率以太一为主,然是说也,张平子实传之。
尝试考其下行九宫法,盖与《图》《书》相为表里。
张君之言曰:「知《易》之妙惟邵子」。
观于《皇极经世书》,实与太一数相通,知乎此则晦明风雨之变、水旱盗贼之备,皆可以豫定。
然而祸福靡常,惟人自召。
开禧初,予与张君遇于行都,太史奏五福太一将临吴分,正韩侂胄开边之时。
予乃诘之曰:「如子之说,则福星所临,其能保数十年之安乎」?
君愀然曰:「此又当推阳九百六之数」。
因自羿浞至五代,历陈福星之不应者,又推本朝以来福星所历之分,奚福奚祸,作而曰:「法固谓有道者昌,无道者亡,不可以委诸数也」。
予既骇其博,又叹其通,每谓人曰:「是非星翁历家之说也」。
又徐扣其所自得,则于邵子先天之说以及参同运气,皆能旁通而无滞。
予又叹浮沈郡县,枯槁山林,固有博览强识而人不及尽知者。
既以是谢客,厥十月,世南过予江东寓舍,墨衰绖,泣而言曰:「明年二月丙午,将葬吾父于县怀德乡白石阡,距城二十里,父所自卜也。
墓道之铭,非父之执而畴以告」?
予阅其状,君讳大训,系出唐宰相文瓘。
刺史㝏家于杭,后避黄巢之乱迁歙,繇歙迁饶之德兴
曾大父禹锡
大父浚,以子贵赠奉直大夫
父杞,故任尚书吏部侍郎、知潼川府,累赠金紫光禄大夫
妣徐氏,赠安康郡夫人
君三岁而孤,少长,念二亲皆不逮养,深自刻励,族䣊州闾交称之。
侍郎遗泽补初品官。
绍熙三年,伯氏大猷昌州,勉君入,调利州绵谷县
邑多讼,台阃必尉是属,人服其公。
药局,尽澄宿蠹;
司理洋州,数辨冤狱;
成都路计帐,出纳公允。
嘉定改元,以举主改宣教郎,知江陵府松滋县通判夔州,宽平而事治。
文州,年谷屡登,以所节浮费籴米六万馀石,创桩积仓贮之。
十一年,虏批宕昌,破阶州,阶人来奔,公亟济流民凡数万,即烧绝栈道,虏不能前。
然数万人聚于斗州,未信宿米已不继,力排群议,发桩积仓以济籴,价平而惠均,省台外梱交是之。
讫事而籴,不愆其旧。
牧伯监司上其事,诏令再任。
寻改知归州,未上,改辰州
辰蛮数盗边,请于制梱讨定。
又为民代输三县租,为缗十万有奇,民怀之不忘。
去郡,即自请奉祠主管华州云台观
藏书数万卷,于所居东偏为楼,其下述先志名堂曰「悠然」,前楹曰「湛轩」。
且曰:「吾得鹤山魏华父书之,吾老于是不翅足矣」。
华父盖谓予也。
呜呼!
与君平生之交,曾谓不及一见而遂为千古之决邪!
娶同邑方氏,吏部侍郎□□之孙,□□之女,封宜人,前君十五年卒。
子男二人:世美,以玺恩补官,为郁林州南流县簿尉,先九年卒;
世南,为都昌县
女六人,长适承直郎江陵县董甄,次朝奉大夫、知营道县洪仔,二婿皆先卒,次承直郎、前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朱宗尹,次朝奉郎、前通判澧州汪熙,次承直郎宝庆府司法洪亿,次修职郎、新监常州无锡县户部激赏酒库赵必晋。
孙二人,刚辰、拱辰,当以遗泽补官。
铭曰:
无竞于物,故识虑明;
无求于世,故论议平。
啬神葆精,寿考且宁。
庶几无憾,视此竁铭。
赵汝梅降授朝散大夫黄汉章降授宣教郎 南宋 · 吴泳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二四、《鹤林集》卷九
敕具官某等:科举之法,自唐已弊矣。
若士以正应,有司以公取,则法虽弊而人犹未弊也。
今言者谓汝梅之请托,汉章之徇私,则有弊人矣。
朕方革去旧习,以新美多士,则汝等一阶之罚,尚何辞?
可。
送王昌巽序 南宋 · 吴泳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五二、《鹤林集》卷三六
绍定壬辰临邛进士王昌巽东父访余于秘馆之寓舍。
嗒然其形,峭然其容,袖出一纸之书以相告曰:「太学首善之地,而夫子冕服之章全不如古,是可惧也」。
先是,蜀珍来贡京师,谨愿者问禁,修姱者问俗,锐于决科者问时务、问套类。
子独味众人之所不味,方且周旋乎名物度数之间,则子之问其大矣哉!
古者天子十有二章,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在衣,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在裳。
至周而设日月星辰于旂,登龙与火于山,宗彝之上,衣绘裳绣,仅有九章而已。
孔子,周人也,自宜服周之服,而今乃被之以有虞氏之章,此则东父之所疑也。
然东父亦尝上下古今、出入经传而细考之欤?
《易》言「黄帝尧舜氏垂衣裳」,「取诸乾坤」。
《礼》言「黄帝黼黻衣大带」。
《书》言「予欲观古人之象作服」。
所谓「观古」云者,则象服十二章盖自黄帝以来有之,不但为有虞氏之制也。
周冕服九章,经无明文。
郑康成注「司服」,独援三辰旂旗之说,厥后遂以为定制。
杜注《左氏》,贾疏《周礼》,范志汉舆服,皆本康成,而不知康成实自叛其说也。
按《礼记·郊特牲》云:「王被衮以象天」,康成于其下释之曰:「谓有日月星辰之章」。
则是三代衣服亦十二章矣。
若以三辰专绘于旂,而龙以下皆绘于服,则《仪礼》曰「天子载大旂升龙降龙」,《周礼》曰「交龙为旂」,《礼记》曰「旂有十二旒,龙章而设日月」,则龙亦画于旂矣。
审如此说,则十二章之物缋于衣服,亦缋于旌旂也。
其可以康成之说为准乎?
康成又谓:「天子有升龙、降龙。
公衮无升龙,有降龙」。
是又不然。
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,则公衮亦有升龙矣。
大抵天子与天地参,上衣下裳,天地之制也;
玄衣纁裳,天地之色也。
自日至星辰,在天成象者也;
自山至黼黻,在地成形者也。
九章去其三,登其二,恐于法象之间犹未备也。
国朝上自虞周,下及汉、唐崇礼考文,订讹刊误,于夫子冕服之制,尤为加详。
大中祥符间,则欲用上公之制;
熙宁、崇、观间,则欲用天子之服。
《衣服令》所载与议礼局所定章数,又各不同焉。
圣远言湮,礼文残缺,寓诸记载者,皆不可得而详,不但冕服然也。
古者主位东向,配位南向,而今之先圣先师则位向皆相背矣。
古者席地而坐,用簋而飨,而今之塑象簠簋则高下不相接矣。
大晟合乐,纯用伶官,非颁乐之意也。
谒庙焚香,杂用礼物,非燎芗之义也。
曾子、子思不曾侑食,濂溪、横渠诸子不及从祀,而王弼、王安石其祀犹故也。
胡安定置治道斋,曾未讲行;
程伊川立观光法,略不遵用。
蔡京所定三舍法,则牢守之不易也。
南渡以前,士大夫皆不用轿,故温公云:「不以人代畜也」。
而今则无一人不乘轿矣。
宣和末京师士人行道间犹著冠带,龟山初仕,亦以此行礼,而今则出门便从省服矣。
书启代贽,今下谀其上也;
制诰代言,今君谀其臣也。
甚至衫以紫,靴以皂,拜以舞蹈,燕以歌吹,上而宗庙朝廷,下而庠校党塾,莫不恬于耳目之陋,以为当然。
东坡尝谓:「今之礼官,皆自牛背上来」。
晦翁亦谓:「以今人律之先王之礼,则今人为山麋野鹿」。
予方伥伥然无所质正,故因冕服之问,试举其略,请归而问之鹤山
水村堂记1264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○五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三 创作地点:福建省莆田市莆田
余友少司农林君作堂三间于城南水亭村之㠣𡼢山,今上亲洒奎画,作「水村」二大字以赐。
君既北面稽首跽受,乃撰日揭扁,大会里人以落之。
授简于余,俾识其事。
君少负轶才,不屑场屋,去而客江湖,又去而游边。
淮东黄汉章上其所著《易镜》,上览而惊异,以为先儒所未发,诏汉章津送赴阙,由布衣为史馆检阅,迁校勘
史成奏御,改京秩,由匠潮州
都官郎中召,时胡马饮江,廷议移跸。
君过家不入,戴星于迈。
里人祖道,君忼慨谓余:「吾受上不世之知,此行必以死报,他日以墓志累君」。
虏已据白鹿矶,烽照甘泉,君入对言:「臣誓不与贼俱生」。
上使衔命趣宣抚使丞相贾公进师,及行次齐安丞相已乘胜顺流而至。
君即军中宣诏,丞相以上意激厉将士,我师人人殊死战,虏之已渡未渡者皆殪。
一洗塞氛,再造江表,君与有劳。
丞相归衮,君进大匠,擢提举浙东常平茶盐。
时中外庶定,君上《景定嘉言》二十篇,诏下后省看详。
余适待罪词掖,奏君所言大补益治体,小箴切时弊,文字简洁条鬯,贯穿古今。
诏赐同进士出身,又别赐宸翰奖谕云:「忧爱出乎忠忱,词藻根于学力,与杨万里《千虑策》相颉颃」。
尧言播告,朝野歆艳。
召拜少卿,兼史职
上津要矣,俄去而食祠。
洪都,未上而销印。
余视世之仕者鲜不以得失为欣戚,君或仕或止,无几微见言面。
既即家,作忠爱堂、学力斋,二扁亦奎画也。
又顷赐金买山治墅,若往而不返者。
其言曰:「吾苦学精思,世莫我知,上不次拔擢至此,然不获吾用,吾负吾君。
昔有上书愿击匈奴者,愿请缨系南粤者。
吾老矣,惟有羹墙见尧,富寿祝尧,耕凿歌尧而已」。
余闻其言而壮之。
堂之西,君三世松槚参天,傍有祭田,皆曾大父删定公经画。
其下众水汇而为湖,环而居者数百家。
湖溉田数千亩,为斗门,水旱听民启闭。
君以昭回之光下烛是堂,非衣冠不敢登。
稍东为镜湖亭,可坐数十人,四壁空洞,不设户牖,樵儿牧子桑女馌妇来往游息,君野服杖藜与之同乐。
亭东西北诸峰回环如画,壶山朝挹其前,风月佳时,水光山色不减杭、越。
君又言幼时闻守冢者誇人云:「我林莱、林邵子孙」。
时犹未晓其语,后入馆阅永嘉四溪林氏家谱,言林群晋太元中为郡大中正,世居㠣𡼢山,林莱、林邵其后也,乃知自晋已有此山。
余尝为君家忠义祠记,论次其先美详矣。
若君己未之召,国家危急,虽三板之城而不敢失高共之礼。
壬戌之去,癸亥、甲子之处山林深密,虽一饭之顷而未尝忘杜陵之心,岂非家学世德之有本者如是欤!
君名光世字逢圣,今为朝请大夫、直秘阁
读易笔记序 南宋 · 王炎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○八、《双溪集》卷三、《经义考》卷二七
未有书契之初,羲皇首画八卦,文字生焉,则《易》之有书,由有画也。
画以数起,数之用于占者,世虽未之能学,至其本元,河图起于天一、地二,而变于九六、七八。
天一之画奇,其数以太阳之九;
地二之画耦,其数以太阴之六;
之用,衍以少阳之七七;
卦之重,定于少阴之八八。
此学《易》者所通知也。
由数起画,画者象之所寓,象者理之所托也。
舍象则理不著矣,舍画则象不明矣。
故三画为八卦,六画为六十四卦,画变则象异,画不变则象同。
象有体而理无迹也,有体则显,无迹则隐。
本隐以之显,圣人立象之意也;
即显以索隐,学者观象之方也。
文王犹惧后人未能有见,故发其凡于卦之彖;
周公又本文王之旨,著其变于卦之爻。
爻彖之词具,而于象与理可以见其端倪矣。
虽然,圣人之经或言约而旨博,或语密而义深,读者未必遽了,非文王、周公故隐而不发也。
开其端于言之中,而存其意于言之外,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,则象所蕴畜,义味深长,可玩而不可厌也。
尼父生知之圣也,而读《易》韦编三绝,且曰「假我数年」,则于《易》道彬彬矣。
《十翼》训释不惮辞费,学者岂得易言之哉?
秦焚古文字,《易》以卜筮之书幸存,此天地鬼神之所护持,以诏来世。
而自汉以来,《易》道不明,焦延寿、京房、孟喜之徒遁入于小数曲学,无足深诮;
郑玄、虞翻之流穿凿附会,象既支离,理滋晦蚀。
王弼承其后,遽弃象不论,后人乐其说之简且便也,故汉儒之学尽废,而弼之注释独行于今。
然「木上有水为井」,「以木巽火为鼎」,「上止下动为颐」,「颐中有物为噬嗑」,此四卦虽不能削去其象也。
夫六十四卦等耳,岂有四卦当论其象,六十卦可略而不议乎?
弼之言曰:「筌所以在鱼,得鱼而忘筌;
蹄所以在兔,得兔而忘蹄」。
言者象之筌也,象者意之蹄也,舍筌蹄无以得鱼兔,则舍象求意,亦知其不可,而猥曰「义苟在健,何必乾始为马;
类苟在顺,何必坤始为牛」,是未得鱼兔,先弃筌蹄之说也。
或者知象不可去,既不能尽通,又不肯阙所不知,则为之说曰:「《易》之有象,犹《书》有譬谕,《诗》有比兴也。
象不可去,亦不必泥,得其意足矣」。
此与说无异,亦未为确论也。
夫《易》,三圣人所尽心也,立义深于《诗》、《书》,而措辞严于《春秋》。
《书》之有譬,《诗》之有比,惟意所之,初无定旨。
《易》象反是,以奇耦之画摹写天地万物之形似,而寄于六十四卦之中。
一卦六画,画有此象,圣人即著之于辞,画无此象,不泛然旁引曲取也,岂得执《诗》、《书》比谕为例哉?
前辈尝有疑其不然者,故于象数求之加详,然掇拾先儒旧说,嚼糟粕之馀,失甘香之味,其所发明无几耳。
炎读《易》三十年,不得其门而入,岁在辛亥,始脱于县之厄。
明年归自中都,侨寓古艾,杜门扫径,寻绎旧学。
久之,若有所悟,譬犹往来熟习于山海之间,虽未能手探宝贝,然宝气所在,或望而见之。
因释然笑曰:观六画之象而未合于爻、彖之辞,是未得其象也;
玩爻、彖之辞而未合于六画之象,是未得其辞也。
象与辞未能融会,而曰得圣人之意,其中否特未定也。
管蠡之见,何足以窥测高深?
本之于画,验之以辞,对观互考,二者如合符契,则笔记之。
其未达者阙焉,以为圣经不可易知,固不可强通也。
河南邵氏曰:「画前有《易》,删后无《诗」》。
不特以象为可忘,且并以画为可遗,其说高矣。
《易》而可以无画,但不知三圣人尽心于此以垂世立教者,其旨果安在也?
或曰:「然则《易》尽于画乎」?
曰:《易》者变也,其变始于乾坤。
天地阖辟一乾坤也,吾身动静亦一乾坤也,而画能尽之乎?
自乾坤而上,不可以象求。
以通变而不穷者命之曰道,藏用而不测者命之曰神,立独而无对者命之曰太极,而画能示之乎?
虽然,无画而可以体《易》,伏羲、文王之事也;
有画而后可以语《易》,学者之事也。
不玩周公、尼父之辞,而曰吾求《易》于六爻之外,此系风捕影之类,而炎则不敢已矣。
将以此得罪于传道之贤哲,未可知也;
将以此见取于好古之君子,亦未可知也。
进周易经传集解表淳熙十二年三月 宋 · 林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六八、《皕宋楼藏书续志》卷一、《经义考》卷二七
言:臣昨蒙恩,以臣投进《春秋经传集解》,特降圣旨转行一官。
臣寻具悃愊申省,乞赐敷奏,收回成命,许臣就潭州笔札缮写《周易爻象序杂指解》一书,进纳御前。
二月三日,准尚书省劄子,奉圣旨不许辞免,馀依。
臣今来修写成书,依已降指挥投进者。
臣闻古圣开先,河洛有图书之出;
明王在御,凤麟为郊薮之游。
矧兹《易》象之昭垂,宜作治朝之瑞应。
诚惶诚惧,顿首顿首。
窃以伏羲画卦,肇阴阳奇耦之形;
西伯重爻,演仁义刚柔之旨。
辞至周公而大备,法从尼父而益彰。
言其变化,则范围高厚而不遗;
语其机缄,则橐籥生灵而无间。
焕乎父子君臣之懿范,卓乎礼乐刑政之宏模。
秦人以为卜筮之书,幸逃灰烬;
汉世杂于谶纬之学,几至湮沦。
粤从魏、晋以来,乃至隋、唐之际,谈象数者率由穿凿,论性情者悉本虚无。
其或推明人事之端,奈何刊落圣心之画!
晋宗辅嗣,舍《系辞》、《序》、《杂》以无传;
唐尚希声,摈《文言》、《彖》、《象》而不取。
是皆忘本以齐末,何自寻流而探源?
空存隐赜之辞,莫测形容之拟。
宁期末学,得与斯文!
有太极以生两仪,灼见混成之理;
覆四象而为八卦,具存一定之规。
以此而观象,则象乃可观;
以此而玩辞,则辞皆可玩。
亶由天造,非出人为。
载惟《洪范》九畴之陈,与夫《黄石》一编之记,傥匪圣神之应运,曷臻穹壤之效祥?
恭惟皇帝陛下浚哲生知,成能夙就,究极三才之蕴奥,发挥四圣之精微。
酬广厦之诸儒,言皆破的;
接大廷之多士,意以忘筌。
惟德业与日以俱新,故道术为时而竞出。
臣之固陋,学则颛蒙。
初乏师承,探索何殊于聋瞽;
忽如神授,钻研方得于端倪。
虽未能造诣于几深,然颇亦贯通乎伦类。
回观众说,殆似冥行。
老矣负暄,徒自言灸背之美;
心乎向日,宁复存卫足之思!
惟殚夙夜之勤,敢希昼日之遇。
臣无任瞻天望圣,俯伏待罪激切屏营之至。
所有《周易经传》三十二卷,《系辞》上下二卷,《文言》、《说卦》、《序》、《杂》本文共为一卷,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、《八卦》、《九畴》、《大衍总会图》、《六十四卦立成图》、《大衍揲蓍解》共为一卷,总三十六册,谨随表上进以闻。
诚惶诚惧,顿首顿首,谨言。
淳熙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朝议大夫、直宝文阁权发遣潭州军州、兼管内劝农营田事、主管荆湖南路安抚司公事、马步都总管、借紫臣林栗
〔贴黄一〕照对臣昨陈乞修写劄子,系以《周易爻象序杂指解》为名。
今来窃自惟念三圣人所垂经训,先设卦画,次系彖辞,即「爻象」二字不为该备。
及观孔子所赞《大传》,有《彖》、《象》、《系辞》、《文言》、《说卦》,即序杂二字亦未能概举。
今故仍《春秋》之例,以三圣所垂之经与孔子所赞之传,总谓之《周易经传集解》,缮写进呈。
伏乞睿照。
〔贴黄二〕:照对臣今来缮写进本系准《春秋经传集解》,已得指挥,其间有犯庙讳及御名者,并依经传本文,不敢改易。
只今书不成字,覆以黄纸。
伏乞睿照。
〔贴黄三〕:照对臣昨辞免所进《春秋经传集解》蒙恩转行一官,寻奉指挥不许辞免。
臣已祗受,具表称谢去讫。
今来所进《周易经传集解》如蒙采录,乞更不推赏,庶使蝼蚁之志,得以少伸,非为侥倖进身而有此献。
伏乞睿照。
元城横浦刘张二先生祠堂 南宋 · 袁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七五、《絜斋集》卷九
乡友蒋君德循通守安南,且摄郡事,始立元城刘公、横浦张公二祠,以其尝寓此邦也。
贻书属余:「幸为我识之」。
余闻长民之职,教化所首,所以启良心,成美俗也。
然告诏虽切,人未必谕。
取夫前辈典型,公论所推者,仿古人祠先贤于学之意,是崇是奉,俾瞻其像者肃敬,而闻其风者兴起,兹其为教化也大矣。
刘公谏大夫,直德谠言无避忌,谪居南荒,濒于九死,确乎不可拔。
其言曰:「吾欲为元祐全人」。
岁晚閒居,或问之曰:「先生何以遣日」?
公正色曰:「君子进德修业,惟日不足,而可遣乎」!
旨哉!
用力于仁,造次不舍,宜其能为全人也。
张公万言正对,皆当世所切,经帷劝讲,语极精微,思陵深美之。
权臣摈焉,久谪而不悔,亦刘公之流也。
两公俱天下伟人,一言一动,可为世则
德循尊之慕之,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,且率邦人,同心致敬,如对严师,不敢慢易,以兴其善,以救其失,真前修之用心哉。
贾生有言:「移风易俗,使天下回心向道,类非俗吏所能为也」。
德循其拔俗者欤?
气貌温温,语若不出于口,而其中介然,律己以廉,莅官以公,明于淑慝忠邪之辨,观此两公之祠,而尚德之心著矣。
德循名紃,故吏部尚书讳猷之曾孙也。
崇宁初尚书太常少卿,忤执政意,出倅此邦。
而德循复践是职,祖孙相望,俱有令闻,古所谓克世其家者欤。
余既深知其贤,又嘉其能则象先贤也,于是乎书。
隐求堂记 南宋 · 袁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七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二三九、四库辑本别集拾遗
君子贵隐乎?
素隐行怪,后世有述焉,吾弗为之矣。
欲洁其身而乱大伦,古人之所不与也,乌乎贵?
君子不贵隐乎?
遁世无闷,不见是而无闷。
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古人之所深取也,乌乎不贵?
然则奈何?
曰:天之生斯人也,必有出群拔萃之士为之标准,扶持纲常,虽久不废,则人道立矣。
当隐而隐,义也;
素隐乱伦,非义也。
协于义,无愧于心。
潜养之久,辉光之著,得于亲炙者有所则象,得于传闻者亦莫不兴起,是我以一身为天下后世之标准也,其志顾不大哉?
夫子曰:「隐居以其志」。
此志也。
而又曰:「伯夷、叔齐饿于首阳之下,民到于今称之」。
其斯之谓欤。
呜呼!
若夷齐之隐,真所谓其志者矣。
不食周粟,采薇首阳,知有大义而不知有吾身。
昭昭乎日月之常明,浩浩乎河海之不竭。
贪夫廉,懦夫,而乱臣贼子不接迹于后世。
繄谁之功,夷齐为之也。
春秋时长沮桀溺、接舆、晨门、荷蓧之流,亦云高矣,而感人动物,蔑乎无闻,不足以入于夷齐之域。
夫子喟然兴叹曰:「未见其人」。
或者伤今而思古欤?
吾家之辟西塾,所以佚老也。
吾衰且病,不复萌仕进意,思得幽閒清旷之处,徜徉其间,欲为而未果,甫遽承吾意而创为之。
密迩吾庐,买地数亩,稍植花竹,以娱老怀。
北为荷池,池上为屋数楹,颇有佳趣,余于是乎以「隐求」名之。
无官守言责,而此身得以自由;
不治生营利,而此心得以自逸。
泉石烟霞,可嘉可玩,殆有甚于圭组轩裳之可乐,而益得求吾之所志,庶其可乎。
虽然,老病而归休,以是自命可也。
继吾之后者,齿发未衰,筋力犹壮,固宜捐躯以殉国,排难以救时,又何隐之云乎!
曰:吾观古人所以博大其器业者,未尝汲汲于干进也。
深藏而不露,潜珍以自怡。
待己愈重,则求合愈难。
人君致敬尽礼,觊其肯就,不得已而起。
济世功名,胸中之绪馀尔。
时不我与,道不我屈,固穷独善,为世标准,岂非夷齐之所志欤?
耋耄之年,此道此心也;
盛壮之时,亦此道此心也。
义所当然,无有差别。
是故四十始仕,道合则从,不可则去,明著于礼经。
方当发硎之初,去就固已轻矣。
人道大闲,于是乎在。
今吾「隐」之名,益所以养其廉靖之节,而窒其贪进之心也。
吾以是教诸子,诸子复以是教吾孙,源源相续,无有穷已,此所谓世家也。
呜呼,可不勉哉!
朝请大夫宣奉大夫赵公墓志铭淳熙十六年十二月 南宋 · 袁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八五、《絜斋集》卷一七
洪惟我孝宗皇帝仁覆九有,与天同功,牧民之吏,必精选择。
淳熙二年二月癸巳,诏以玉牒赵公岳州
命下之日,公论翕然曰:「此天支翘楚也。
熟于临民,久著声绩,牧养之任,真足以当之」。
越五年,领郡事,果称厥职,大得民誉。
当臧否法行之初,帅漕宪仓皆第公高等。
求所以然,一言以蔽之曰:「学而已矣」。
夫天下有一日不可辍者,其惟学乎。
公早岁精勤,结交英俊,亲炙既久,磨励不休。
寓古佛庐以居,设五书案,己处其中,诸子旁列,日以古圣人贤人之书课以常式,发其奥义。
父子自为师生,教学相长。
公既以良牧著称,诸子亦皆则象其贤,有闻于世。
学之为益,不既信矣乎?
公讳善待,字时举太宗皇帝之七世孙,而濮安懿王之五世孙也。
曾祖太师岐王讳仲忽,妣夫人向氏。
开府仪同三司安康郡讳士说,妣夫人向氏、焦氏。
银青光禄大夫讳不柔,妣太宁郡夫人郭氏。
公初以袒免恩补官,当绍兴甲戌之岁,监四明作院,秩满,因寓居焉。
隆兴元年进士第,换左宣教郎、知昆山县
江阴县通判吉州,遂知岳州
常平之储,丞之所职也,大抵蠹于移用,公执法以拒之。
会朝廷遣使覈实,邻邑多以虚数被遣,独昆山无斛斗之亏。
又以郡檄市绢旁郡,端己核奸,费省十一,先期告具。
时方赞剧邑,而风采已振,若老于更事者,其胸中固超卓矣。
江阴有马氏者,积年不输赋,一日以讼至庭,诘之,不服,械之囹圄,不三日尽偿所负。
自是来者襁属,至于贫民下户,则发其有馀而代之输,恩惠浃焉。
军有市舶务,公兼之,未尝私买一物,人亦不敢干以私。
高丽之至者,初止一艘,明年六七焉,语人曰:「吾闻长官清正,所以来此」。
殆《书》所谓「不宝远物,则远人格」者耶。
其倅庐陵也,尝摄郡政,时方和籴江西,吉当十万石。
官吏白公:「本钱未降,而省符屡趣,计将安出?
均之诸县,其可」?
公曰:「今八县之民,输米郡仓,斛计四十八万。
凡水脚等费,皆变米得钱,市商牟利,由是伤农,其可重扰乎!
若使以米代钱,公私俱便」。
行之不疑,民果乐从。
比新太守至,籴已足矣。
敏于集事类如此。
诸司以课最奏,天子始知公器业不群,遂有彝陵之命。
其陛辞也,奏陈六事,施行者二。
一论江西旱伤,秋苗减放矣,督随苗钱如故,无所从出,必敛于民,禁之便。
孝宗曰:「卿言是也。
无母安得子乎」?
又言:「新制,宗子取解,减旧额十之七,非祖宗劝诱之意,请视太学国子监取士法,而稍优之」。
孝宗嘉纳,寻更制如公言。
岳之平阳,有以盗狱上于州者,公阅按疑非真盗,属理官究其情,乃尉曹锻鍊二商,强之诬服。
以日月考之,民之被盗也,二商实在襄阳,验之而信,遂直其冤。
又有盗,法当贷命,奏裁乃以死报。
吏请奉行,公不可,再为奏谳,卒免死。
平江,贩夫集焉。
吏绳之急,或激而为盗。
有执十馀辈,以犯法告者,公曰:「地产,官收税,法也」。
倍其征而纵焉。
关市之赋,减三之一,鱼湖河渡,减三之二。
仁声四达,商贾辐凑,而财计益丰矣。
乃葺官舍,乃筑宾馆,乃缮兵器。
春秋都试义勇民兵,艺精者厚其赏,卒徒争奋。
又以馀力辟燕公楼,一邦精采俱变。
理财足用,绩效立见,而无聚敛之虐;
剖烦决滞,恢有馀刃,而无矜衒之累,可谓难能矣。
然直道而行,不能委曲徇物。
盖自乃祖安康于靖康之难能死节,秦丞相银青以内郡,竟不能屈。
气脉流传,大率坚正,自持不肯碌碌,所以公亦若是。
尝以征税事忤湖南刘帅,衔恨奏公违法税米,左迁一秩,掖垣力辨其诬,遂寝前命。
后刘得罪罢归,舟过洞庭,迎饯如礼,无纤微芥蒂,人益重其量。
计使之推扬者已去,而继之者抗章诬劾,卒以此罢。
阖郡士民,皆深惜之。
公性廉而惠,未尝妄取,而喜周人急。
俸入有限,所馀无几,力不能办一庐,复还曩时所寓,萧然敝陋,殆不堪处,而公晏如也。
明年主管冲佑观,漕复言公守岳妄费,诏湖北宪司究实,无一侵隐,可谓明白矣。
周益公时为枢密使,盛称公廉直有守,丞相欲为直前诬,或者梗之。
公安之若命,未尝汲汲也。
及冲佑满秩,丞相乃以究实之奏敷陈榻前,欲畀以郡。
梗之者曰:「是人雅意藩幕」。
遂授浙东安抚司参议官,未上,得疾,终于寓舍,实淳熙十五年十月丁卯也,享年六十有一。
明年十二月,安厝于鄞县桃源乡黄㠗山之原。
平生杂著,釐为十卷。
开封崔氏,生一女而卒。
再娶即墨季氏。
子五人;
汝述,中大夫、试尚书兵部侍郎、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、兼枢密都承旨
汝逵,朝奉大夫、新知婺州
其一未名而夭
汝遇,朝奉郎监登闻检院
汝适,朝奉郎通判临安府。
五女,长适修职郎武进刘敏功,次适进士宗元,次适陈籥,次适王津,其幼不育而归刘氏之女,则崔出也。
孙六人,蚤丧者三,崇镇、崇绚,习进士,崇滓,登仕郎
孙女四人,长夭,次适进士汪龙纪,次适承务郎荆湖北路书写机宜文字德和,次许嫁童子免解胡煃
曾孙必常。
公终于朝请大夫,而赠崔氏为宜人
及诸子该恩,赠公为宣奉大夫,崔氏为淑人
季氏以公恩封宜人,以子恩累封太硕人
公西北流寓,安于清贫,而主馈甚贤,躬履勤约。
寡居之后,经纪家事,凡十年始毕婚嫁,四子继踵登科,人以为荣,而庭闱训诲,日益切至。
性行高洁,气貌崇深,博览图史,通达义训,以嘉定十年四月丁卯终于贰卿之官舍,享年八十有三。
诸孤奉丧东归,十一年某月丙午,祔葬于宣奉公之墓。
贰卿既除丧,语某曰:「人所谓怙恃者,以有亲也。
今无亲矣,岂不痛哉!
先公之薨,今馀三十年矣。
内翰高公虽详著其善行,而铭犹未立,每以为歉。
子知先公之深者也,幸为我申述之」。
惟公德业俱茂,为时宗英,名迹相继,侔古世美,岂寡见謏闻所能称赞。
虽然,早登公门,屡获亲炙,心服其贤,兹得附托,以垂不朽,固所愿也,况请之勤勤乎,乃不敢辞,敬承其命。
铭曰:
太宗八王,源深流长。
燕及诸孙,弥久弥昌。
英皇继统,濮为近属。
壮哉维城,屹乎天族。
公之祖考,巍巍堂堂。
英名劲节,烂然有光。
公实继之,终身力学。
匪玩其华,由博趋约。
夫夫妇妇,正家以躬。
施于有政,取之不穷。
为善日积,亶有馀庆。
诸子峥嵘,高门日盛。
周以宗强,当今亦然。
翼我皇祚,于千万年。
夫人王氏墓志铭1204年 南宋 · 叶适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一三、《水心文集》卷二四 创作地点:浙江省温州市
夫人,临海王氏,嫁为朝奉郎池州赵善临妻。
嘉泰四年六月二十二日卒。
九月壬午,合葬馀杭县景信里东坞。
子五人,曰汝谈,汝谠,汝训,汝诂,汝诂;
汝诂继善胜后。
女四,婿曰奉议郎龙游知县潘自牧进士黄镇,承务郎隆兴府苗米仓吴弥昭,奉议郎太社令王梦龙
孙崇豫,成忠郎衢州比较务;
陶,将仕郎
龚。
初,大宗正崇国公不𢙯与校书郎王道名义相友善如弟兄,二家求永好,故夫人归池州
祖姑曹,性刚严,姑郑奉事庄慄不敢惰;
夫人助郑旦暮上食饮,扶侍左右,终曹之世。
崇公湖、湘、夔、蜀,川舟陆馆,淹泊累载,欲常候母动息,妇姑同一室处,嬉遨谐剧,不用常礼,其和乐又如此。
池州昼夜父侧,参论议,治文书,房舍稀闻履声,各以孝敬分职,非世俗间子妇比也。
崇公既主留务任,公族大长,赐宅供帐;
池州辇毂下,用行能荐登朝廷,门户益伸气;
而节以恭俭,约以诗礼,宾师必于名士。
诸子恂恂退守,诸孙惟笔砚得亲近,绝不知京、洛可喜玩事。
而汝谈、汝谠有异材,文藻蔚发,韩篇杜笔,高出于时,朝士仰重,不独夫人之产多贤良,亦其家法素修,故致此尔。
赵丞相欲骤进汝谈、汝谠,风厉宗室,然崇公及曹、郑夫人相次薨,池州毁不胜丧,亦早殁,韩侂胄谗逐赵丞相,二子并坐斥矣。
当是时,夫人去之馀杭山中,居无庐,食无田,芟锄荒榛,经始耕稼,迎妇送女,细碎罄竭,辛苦淡薄十馀年。
侂胄败死,汝谈为馆职,出湖北常平,知温州
汝谠寺丞,使数路,汝训、汝诂改官知连江泰宁县,祥委顺合,如崇公在时,人固以不及夫人之养为诸子恨,而尤以不预诸子之荣为夫人惜也。
盖夫人则象崇公规矩曹、郑,位夫妇男女之正而安行乎家道之常,虽丰悴不齐而中微后显,天理必复,如霜露零落而春阳之生发已具矣。
贤者虑百世,身之预不预,何计欣戚哉!
夫人每记宣、政宴安,靖康祸乱,时时为子妇道说。
常曰:「始吾为妇,衣食外不用钱,一室环丈许不觉隘,今汝辈不足耶」!
铭曰:
父实南士,家垂范模。
爰从罗甥,教始诗、书。
冢于赵宗,人无间言。
女淑在闺,男秀盈门。
云雷方屯,失匕致难。
有物有常,星斗其烂。
弥高极深,一缕万寻。
益培后昆,尚单厥心。
州学三贤祠堂记咸淳四年二月 宋末元初 · 欧阳守道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一五、《巽斋文集》卷一三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四六、同治《庐陵县志》卷八、民国《吉安县志》卷六
庐陵郡唐颜文忠公旧矣,今太守金华倪侯普附以建中宰相姜公、我朝余襄公号三贤祠
颜公大历中别驾姜公永真中刺史,余公庆历间知州事也。
庐陵称文献之邦,盖欧阳文忠公而下皆乡先生,故事学祠之,合于有道德者祀于瞽宗之义。
颜公京兆人,姜公日南人,余公曲江人,吾郡其仕国也,祠之何?
汉蜀祠文翁南阳九江祠召父其比也。
而三贤之高风大节,宜表章之,为贤者劝,则关于风化又大矣。
《学记》曰:「三王之祭川也,先河而后海,或源也,或委也,此之谓务本」。
郡守古诸侯,别驾其贰,如古命卿,此天子所使承流宣化者。
虽三君子皆以谪至,然实风化所繇出,其人而贤,境内人士固将则象之,兹不谓之源与?
庐陵故属豫章太守如东汉仲举既以名节师表海内,所莅之地宜有闻风而兴者。
然尚矣三国六朝,守庐陵者名氏皆可考,风流蔑如也。
唐中世,颜公始辱临之,而无君长之权。
姜公以故相来,而新旧史不同,盖莫详其是否。
独余公留期月而去之,盖邦人利赖其福泽亦浅也。
然高风大节,皆当时之所素传,则夫一日之亲炙,与未见而想望之者,宜其可以使人没世而不忘也。
颜公之来此也,与诗人文士倡酬为乐,世传其《庐陵集》十卷。
今溪山深处犹有公手自题名,刻石如新,盖迁客放浪自适之常,而其力抗禄山而折元载之劲气,亦必有得之于容貌词色间者。
姜公未必果来,就使其来,起家一刺史耳,闾巷小民安得尽知?
是尝策朱泚之必反,谏唐安之厚葬者,然而为国忠谋,触人主不测之怒,未有为士而不讲闻之也。
余公世近,郡人纪其居官,如询细民之疾苦,疾健吏之刻削,往往践其表谢之言而力行之,此与刍者之职,公之可敬不在是也。
馆职救忠贤,为谏官排奸倖,皆前日事,公又非以自多而期人知者。
然其归也,士有间关千里,涉江逾岭而从之,此岂声音笑貌之所能动者哉?
之三贤者,功在朝野,吾庐陵尚论其世,以为犹有君子之泽存焉,夫固不待以其立身事君者教人,而秉彝好德,自兴起于不言之表。
今居而逢掖,出而缙绅,皆知以前自期,是可以推其所自来矣。
倪侯我先皇帝亲擢御史也,论谏之外,密侍经帷,其所开陈与凡欲言而未竟者,予时忝同朝,得窃闻之。
去国之三年,诏为吾州。
予里居之暇,时时奉侯从容,意未尝不在风化也。
曰国之存亡、民之死生寄于士,士之人品高下即与世道为重轻,志士仁人傥自任,必自养,挟书游学,皆当端居深念之矣。
士亦知侯有素,信向翕然。
三贤祠之成也,侯属予记。
噫!
此盛心也,予敬诺而重其事,比侯将去,乃克为之,属之权州事孙洙刻石焉。
夫三贤皆吾州师表,侯又表章之,使拜于堂下者皆有动乎其心,退而又瞻乡先生之像,次第相承,以至今日,源委皆可睹已。
先圣有训,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。
侯今再入为秘书少监侍讲,予与二三子又将于侯观焉。
姜公刺州,在大用而不得志之后,余公晚年驱驰四方,以功业终。
惟颜公再入,忠信谠议不衰于前,而岿然一节,落逆贼之胆而夺之气,盖尤光明之最。
君子所不愿者其时,而久远相期,为国元老,昔在文武不贰心之臣,保乂王家,用命于上帝,颜公有焉,可以为侯愿之也。
《诗》曰:「人之好我,示我周行」。
又曰:「无言不雠,无德不报」。
咸淳四年二月壬午朔欧阳守道记。